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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毛兒蓋會議之后,毛澤東和賀子珍于8月21日與右路軍一起踏上了人跡罕至的川西北草原。
川西北大草原,實際上是一片大沼澤。經年的水草盤根錯節,結絡而 成的片片草甸■蓋在沼澤之上,鮮花盛開,但鮮花下面的水草地卻處處是 危險。稍不留神陷入沼澤,只需幾分鐘就能把整個人吞噬。這里的氣候也 極為惡劣,時而烈日炎炎,時而電閃雷鳴,狂風暴雨。這樣險惡的自然條件 自然使人類的腳步很少光顧此間。因而蔣介石在預測紅軍的行動路線時, 把草地排除在外。薛岳在《剿“匪”紀實》中說,紅軍若想走此路,“勢有不 能”。然而,毛澤東又是出其不意,指揮紅軍向草地進軍。
在紅四團探尋出一條經草地北上的路線后,主力部隊就開始踏上了茫茫草地。
賀子珍和中央縱隊也向著處處隱藏著死亡危險的草地而來了!有一 天,當部隊行至草地邊緣時,一條小河擋住了去路。河雖不很寬,約十來米,水深也只有一米多,但流速很急,這對連的同志來說,步行過去都 有一定困難。他們尤其擔心賀子珍身體太虛弱而過不了河,侯政連長囑咐 擔架員抬她過河,賀子珍不答應,說:“我自己能過。”
這時工兵連的戰士找來了一根粗麻繩橫拉在河中當扶手,而對這種過 河的辦法,別說賀子珍這樣全身負傷的女傷員,就是健康的人過河部冇一 定的難度,但是,賀子珍咬著牙,挽著戰友的胳膊,毅然跨人河水中這條河經過長年水流的沖擊,河底全是石子,這些石子圓圓的,像饅頭那么大, 踩在上面滑溜溜的。賀子珍一腳一滑,艱難地行進著。冰冷的河水使她全 身發涼,身上的傷口被泡得陣陣作痛。走到河中心時,水浸過褲腳,沒過了 她的腰。她的心突突地狂跳著,頭感到一陣陣的暈眩,掛子不由得搖晃起 來。她竭力使自己鎮靜下來,緊緊地拉著粗麻繩,不讓身子倒下去,終于在 河中心站住了。她向對岸望去,見毛澤東正關切地注視著她,目光中含有 贊許、鼓勵和期望。他同周恩來并肩站著,向過河的同志們髙喊著:
“同志們堅持呀!堅持就是勝利!”
“堅持過了草地,我們就勝利了!”
這喊聲給賀子珍增添了勇氣和力量。她邁著堅定的步伐,繼續向前走 去。她回過頭來,看著后面陸續過河的戰友,滿懷激情地喊著毛澤東剛喊 過的話:
“同志們堅持呀!堅持就是勝利!”
這時,40多米寬的河床上,站滿了過河的紅軍。他們的情緒沸騰了,互 相拉著手,歡笑著,勇敢地向河的對岸走去。賀子珍和戰友們一起,安全地過了河。
然而,最艱難的還是下一程過草地。
草地的8月,陰雨連綿,地面又粘又軟,極其難走,稍停一會兒或腳抬 慢了,腳底就冒出一股股黑水。有些戰士不小心踏進了沼澤中,身子就往下陷,越陷越深,不能自拔。賀子珍拄著棍子,走幾步路,喘一 口氣,又繼續 行走。最要命的是,賀子珍全身被雨水、汗水浸得透濕,身體受傷的部位鉆 心一樣疼痛,但她不顧肉體的痛苦,始終艱難地往前走。有時,她腳發軟, 跌到泥水中,在戰友們攙扶下,她爬起來,又繼續前進。
戰士們見她這個樣子,都忍不住說道:“賀大姐呀,你哪來的毅力呀?”
賀子珍笑了,她說:“要是我這也叫毅力的話,那么同志們在這么艱難 的行軍中照顧我,就更讓人佩服你們的毅力!”
在草地中沒有村莊,沒有房屋,只是偶而碰到幾棵小樹,一片沼澤,人 一不小心走離大路,就可能踏人大沼澤,但是,賀子珍他們小心翼翼地沿著前頭人馬走過的泥濘路走,危險少了許多。但是,他們又面臨著另一個 威脅一饑餓。在準備過草地時,紅軍從藏民的地里收割了一些青稞和蘿卜之類的蔬菜。但是,這些青稞粉并沒有維持多久。
部隊踏上大草地時,一連好幾天,紅軍戰士只能分到一點沒有長成熟的青稞。青稞是熟了以后才能吃的,沒有長成熟的青稞,往往是怎么吃進 去,還怎么排泄出來,非常不容易讓人的身體吸收;但是,半生半熟的青稞,每個人還是少得可憐,根本不夠填飽肚子。一天,賀子珍同毛澤東坐在 一起吃半熟的青稞。
毛澤東有一個習慣:邊吃飯邊看文件。
吃飯時,毛澤東看著一份急需處理的文件。賀子珍看到他入迷的樣子,又瞧瞧他的碗里,他碗里的青稞很快就吃完了,嘴還“吧嗒吧嗒”的,就知道他根本沒吃飽,于是,就趁他不注意把自己碗里的青稞倒在他碗里。 毛澤東吃一口看一會兒,等他把文件看完了,青稞卻還有半碗。他四處看看問賀子珍:
“怪,我的碗和你的碗一樣,怎么像聚寶盆一樣,老也吃不完呢?”
賀子珍聽了,笑著說:“吃不完就吃,多吃幾口,還不完嗎?我也想讓自己碗里的青稞吃不完呢?!?/p>
毛澤東聽了賀子珍的話,點點頭說:“嗯,你說的也是?!蓖蝗凰裣肫鹆耸裁匆粯樱艘谎圪R子珍和她那個空碗,說:
“子珍,我的‘聚寶盆’是‘借’了你的光??!”
最后,半生不熟的青稞也吃完了。賀子珍他們只好挖野菜,甚至吃牛皮帶、槍皮帶、舊牛皮鞋。
一次,隊伍終于發現了一戶人家,走進去后,賀子珍發現,主人家的床 上鋪的都是麥糠,賀子珍馬上想起了麥糠可以做餅子來吃!于是,她就把 她的想法說給幾個女同志聽,女同志一聽,覺得是個不錯的辦法。她們找來了石磨和鐵鍋,動手把麥糠磨成細粉,然后做成了貼餅子,每人分到幾個。賀子珍舍不得吃,全給毛澤東。毛澤東也舍不得都吃了,又給賀子珍沼了一個。
茫茫的大草原一望無邊,如膠如漆的爛泥也似乎總是走不完,經過七 天六夜的艱苦跋涉,賀子珍和戰友才走出荒無人煙的草地。
當賀子珍勝利地走出了草地,赤著雙腳踏上堅實的土地的時候,她錟 不住兩行熱淚順著雙頰流了下來。這是歡樂的眼淚,她和她的戰友們,終 于戰勝了草地。這時,前面傳來了消息,紅軍先頭部隊已經消滅了胡宗南的部隊,隊伍再往前走,就是班佑,就可以補充到糧食,并且有宿營地了。 賀子珍高興得同戰友們抱在一起,熱烈地跳起來。
在班佑,賀子珍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把身上、頭上的泥垢洗了個一 干二凈,把頭發也剪短了,人顯得利索多了。由于先頭部隊繳獲了布匹,紅 軍發動當地居民趕制了一批軍衣,分給了各個連隊。軍衣數量很少,只能 夠發給最需要的少數人。休養連的同志們看到賀子珍的衣服實在太破爛 了,就分給她一套。賀子珍堅決不肯收下,而把原來的衣服補了補,洗干 凈,又穿上了。她說:“同志們也都很困難,讓別人先換吧,我還可以湊合再 穿一段兒。”
后來,直到休養連的同志陸續都換上了新軍衣以后,賀子珍才脫下她那補丁摞補丁的衣衫。這是后話。
休養連在班佑做了短暫的休整后,賀子珍和戰友們馬上又跟著軍委縱隊出發,踏上了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