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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子珍開始上班后,嬌嬌卻又遇到了新問題。
原來,嬌嬌到了哈爾濱以后,按照她在蘇聯(lián)學習的程度,揃班進入小學三年級。但是,學校里授課多是用中文。嬌嬌從小到了蘇聯(lián),說的是俄語,對中文很陌生。回到國內(nèi)后,她不僅不會講中國話,而且連聽懂中國話都是很費勁的事。她只能聽懂一些簡單的日常漢語會話,如吃飯、上學這些名詞,但讓她講時卻一句都講不出來。
當賀子珍和她在共產(chǎn)國際大廈再次重逢后,母女倆已經(jīng)不能像過去那樣用中文來對話了,而遙用一種混雜的語言來交談。嬌嬌能聽懂一點媽媽說的中國話,但她只能用俄語同媽媽說話。賀子珍沒有受過正規(guī)的俄語訓練,說得不正規(guī),也不流利,特別是她的思維方式仍然是中國式的,她是按照中文的意思,把它翻譯成俄語,因而是中國式的俄語。賀子珍說著說著,碰到一個什么詞說不下去了,就要用中文來幫忙。她與嬌嬌的對話經(jīng)常出現(xiàn)這種情況:俄語夾著漢語,或者是說幾句俄語再加上一句漢語。這種對話方式,也只有嬌嬌才能聽得懂, 但是卻不能使嬌嬌對漢語有更深的理解。因此,她的漢語談不上什么掌握。
為了使嬌嬌盡快提高中文水平,賀子珍答應了組織上給女兒請中文教員的要求。在上課之余,中文老師專門給嬌嬌補習漢語。但是,這對于嬌嬌來說,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要像孩子牙牙學語時學大人說話一樣從頭學起;結(jié)果,雖然老師很努力,嬌嬌的中文水平仍然讓人失望。
為了讓嬌嬌有更多的用漢語說話的機會,賀子珍根據(jù)小孩的特點,鼓勵她去結(jié)交更多不懂俄語的小朋友,讓她在平時的交往中學習漢語。周末,其他小朋友回家看媽媽,嬌嬌則輪流在蔡暢、陳正人等賀子珍的老戰(zhàn)友家住宿。嬌嬌同他們生活在一起,和他們的小孩子交往,用漢語對話。
賀子珍的這一招使嬌嬌的語言能力有了比較大的突破。
漸漸,嬌嬌也能與小朋友講中國話了。但是,寫和讀中文,卻沒這么容 易。在回國之前,嬌嬌從未接觸過方塊字,可以說連個“一”字怎么寫都不 知道,而三年級的語文書已經(jīng)是長篇課文了。老師們對嬌嬌不得不從“一 二三四五”、“人口刀手尺”最簡單的漢字教起。
賀子珍天生要強,又是一個急性子,她恨不得讓嬌嬌一下子什么都學會,像中國孩子那樣,講一口流利的中國話,寫一手通順優(yōu)美的好文章。為 了能讓嬌嬌的漢語水平盡快提髙,她又給嬌嬌提出了新要求:寫日記。
寫日記是鍛煉中文文字能力最好的方法。但是,這對嬌嬌來說,卻是 一件很為難的事。她連漢字都認不得幾個,怎么寫得出日記呢?因此,無論媽媽怎樣催逼.,她始終沒能拿起筆寫出一篇像樣的“日記”來。賀子珍為此而感到很難過,后來,只好放棄了這一念頭。
為了培養(yǎng)女兒,賀子珍為嬌嬌制訂了一個龐大的學習計劃,除了學習中文外,她還希望嬌嬌在學好中文的基礎(chǔ)上不忘俄文。為了能讓嬌嬌在學中文時提高俄文水平,她又為嬌嬌挑選俄文教員。
在哈爾濱,有不少在俄國十月革命后逃亡到中國的俄國貴族和他們的后裔,請這些人教嬌嬌是很容易的。但賀子珍考慮得很多,她怕給嬌嬌灌輸了不好的思想而讓女兒受到影響。結(jié)果,賀子珍左挑右找也沒一個合適的。此計劃又宣告失敗!
這時,在哈爾濱,刮起了一陣父母讓孩子學習鋼琴的風,賀子珍也希望嬌嬌能彈一手好鋼琴,她對女兒說:“現(xiàn)在的女孩子同我們當年不同了, 除了學文化外,還應有多方面的修養(yǎng),你愿意學彈鋼琴嗎?”
嬌嬌從小喜歡音樂,以為練琴是很好玩的事,不知其中甘苦,馬上表示樂意。于是,賀子珍用自己的津貼為嬌嬌請了一位鋼琴教師。
此時,賀子珍也不忘教育岸青。平時,她讓岸青同嬌嬌一起溫習俄文, 同意他們用俄語交談。有時,機關(guān)放映俄文原版電影,賀子珍總帶著岸青和嬌嬌去看。購買東西,她帶岸青和嬌嬌到俄國人開設的秋林公司,讓他們都用俄語同售貨員對話。在沈陽時,賀子珍聽說蘇聯(lián)的學者尤金正在沈陽訪問,就帶著嬌嬌和岸青去拜訪他,讓嬌嬌結(jié)識這位學者,有更多用俄語對話的機會。尤金后來被任命為蘇聯(lián)駐中國的第一任特命全權(quán)大使。
另外,賀子珍還讓岸青和嬌嬌一起學畫畫。
為此,她特地給他們買了圖畫本和彩筆。嬌嬌畫的畫不是臨摹靜物, 很多是根據(jù)自己的想象隨意畫出來的,很有兒童的情趣,賀子珍看后覺得怪有意思的。岸青開始學畫時覺得新鮮,但學著畫過幾次后,不管賀子珍如何勸,他就是不學了。
有一天,賀子珍對嬌嬌說:“你畫一張你自己的畫給我看。”
不一會兒,嬌嬌就畫完了。畫面上是兩個男孩子,中間是一個梳小辮子的小姑娘,兩個男孩子畫得又矮又小,女孩子卻畫得又高又大,三個人手拉手地往前走。毛岸青一看就知道畫的是他們兄妹三個人,便對嬌嬌說:
“我們?nèi)置弥心阕钚。阍趺窗盐液痛蟾绠嫷媚敲葱。阕约寒嫷哪敲创竽兀俊?/p>
嬌嬌得意地說:“就該這樣畫,在這張畫里,你們就是比我小。誰讓你不學畫畫,你學了以后可以把我畫小嘛。”
平時對嬌嬌很少露笑容的賀子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然后,賀子珍又笑著對岸青說:“岸靑,你還是繼續(xù)學畫吧,這樣就能把她畫小了。”
至于最后毛岸靑到底學了畫畫沒有,不得而知。
岸青和嬌嬌一起生活在賀子珍的身邊,賀子珍對岸靑像是對待自己的 兒子,甚至比對嬌嬌更耐心。嬌嬌時不時要挨媽媽的打和罵,但賀子珍從來沒有碰過岸青一個小指頭。每次同岸靑說話,她都是輕聲細語,充滿母愛的溫情。這使岸青倍感溫暖。
賀子珍教育孩子傾注心血,但是,她卻完全是私人所為,于公家,她仍如長征時那樣容不得半點私情。
嬌嬌在蘇聯(lián)生活了六七年,生活方式都已全部蘇化,連穿衣、吃飯都 完全與蘇聯(lián)人無二樣。蘇聯(lián)的婦女一年四季都穿裙子,嬌嬌也養(yǎng)成了穿裙子的習慣。回國以后,組織上看她換洗衣服不夠,給她做了一身衣服,下面是條褲子;嬌嬌沒有穿慣長褲子,別扭極了,怎么穿怎么不舒服。組織上知道后,馬上另外給她做了一條裙子。為這事,賀子珍十分生氣,認為嬌嬌給組織上添了麻煩,把她數(shù)落了好幾天。
在蘇聯(lián)居住期間,嬌嬌吃慣了黃油、果醬、面包,回國以后,這些都沒有了,變成了饅頭、粗糧、雜糧。幵始的時候,嬌嬌不習慣,每次吃飯都沒情緒,有時還哭著向賀子珍要黃油、面包。這時,賀子珍的氣就上來了,她不斷責備嬌嬌:“我們回國沒做什么事,卻給組織添了好多麻煩,你還好意思伸手要這要那。你吃不下就別吃,餓肚子去。”每當這時,嬌嬌只好硬著頭皮吃她不愛吃的中國飯。
這種語言、生活方式的轉(zhuǎn)變,是艱難的,賀子珍在使女兒盡力適應國內(nèi)生活的同時,也努力促使自己完全中國化。她們的這一過程看似簡單,
實際上是一種意志、耐力的考驗,但是,在經(jīng)歷過種種磨難的母女倆面前, 這些困難都不在話下,很快她們就適應了國內(nèi)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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