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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皋阿叔:
我收到你這封信,正是我由中華書局脫離而入上海大學的那一天,——十三號,七[月]初二日。——心里十分歡喜。因為從頭回接到你內江的信以后,許久都沒有消息來,雖然說不怎么著急,倒像心中掛歉[牽]得很!——如今已放心了。大哥和你共事雖不久,總還算他不至寂寞;成敗不過一時的挫折,在我看來也算不得什么,只要身體好,萬事都可了得。大哥,他希望我努力勤學,實業是可靠的東西,在道理上自然不錯,但是凡事都是要人做的,沒有充分的學力去運用,到底總是空架子說鬧熱的,我到了上海來就十分的覺得,這回我用了許大的魔力,才把學堂弄到住;因為家里清貧,處處望人幫助。如今總算成功了,也是我這一生的歷史上大大的一件幸事。至于說到煙酒嫖賭,老早已離開了十萬八千里了,我敢說:“年輕穩妥的我。”同齊那天收到你的信,也收到我的老人家的信,口氣與你差不多。他說:“今年我家請了鐘先生,來教我的兩個侄兒。”我不知道這鐘先生,有怎樣的好壞,他也沒有說明白,倒弄得我不好去鋪排他。你以后看見我的老人家,請他不要掛念我。鐘先生是怎樣的人,怎樣教人家,就請你長長的詳詳細細替我的老人家給個信來。我們現在年輕人,只要認清了前途,就是拚命也要去干,總希望有一個好結果,因為一個人只能活幾十歲的命的原故。你的家里的情形,怎樣布置一會小朋友,也不妨大家來商量討論。你的回信來,請你寫上海閘北青島路上海大學劉劍華收就得了。頭回我收到你內江那封信,非常的抱歉兩三年不曾給你和我別地朋友通信來。當時我讀過了你的信,就偶然寫了一首絕詩,很想當下就給你寄來,讓你笑笑,奈何你正在大戰的海中,到那[哪]里來尋你?現在我把他[它]抄在這里,補補你從前的一笑吧!
寄叔
(日來接得選皋叔與余之信,曾云:“別來三載,只得余信□封。”)
別來三載迄將過,魚雁鮮通奈若何?莫道嵇生真懶慢,憂煩人世事偏多!
好!以后再談了。祝你幸福!并祝你一家人都好!
熾榮
八月十四號七月初三日晚
劉華(1899—1925),原名熾榮,字劍華,四川宜賓人。1923年在上海加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11月加入中國共產黨。1925年2月,領導滬西日本紗廠工人大罷工,建立工會組織。同年,在全國第二次勞動大會上,當選為中華全國總工會執行委員。同年5月,參加領導五卅運動,被選為上海總工會副委員長、代理委員長,11月在上海被捕,12月17日被軍閥孫傳芳秘密殺害,時年26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