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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黑暗像凝固了似的籠罩在這近乎焦土的村子周圍。村 邊,一所簡陋的茅草屋中,一絲光亮劃破黑暗,點亮的燈兒發出微弱的光。
暗洞洞來黑洞洞,身上寒冷心里紅。
日盼太陽夜盼星,日日夜夜盼紅軍。
屋子的女主人在燈旁一邊縫補著一家人破舊的衣裳,一邊口里低低哼唱著發自肺腑的歌謠。她的身邊站著一名赤裸著上身的中年男子,黝黑的皮膚袈著一塊塊結實的肌肉。他是這個家的男主人,一位忠誠的游擊隊員。男主人倚靠在窗邊,手中那已經點起的煙桿遲遲未送到嘴邊,只是望著窗外那一片漆黑陷入了沉思!
“篤篤篤 篤篤篤 ”
一陣急促而又略顯遲疑的敲門聲打破了夜的寂靜!和歌兒一起飄揚的思緒頓時止住,四目相對后齊刷刷地盯住了門的方向。
“這大半夜的會是誰呀?”
“老表,老表,開開門! ”聲音陌生而急切,“老表,請開個門吧。”
男主人上前小心製.猓地拉開半扇門,探出半個頭,一手扶著門沿,一手早已悄 悄按住了腰間的槍!黑暗中模糊看見門口站著一位身材高大、體格壯碩、身著戎裝 的男人。男主人的心一緊,手已經下意識把腰間的手槍掏出身外。而此時那男子 向前靠了貓,男主人急忙向后撤了一步,手中的槍已經停留在半空中,食指緊緊摳 在扳機上。
“紅軍!他是紅軍!”一直在身后緊張地注視這一切的女主人,借著燈光看到上 前來的這位訪客帽子上有熟悉而親切的閃閃發亮的紅五星,急忙上前喚止住男主 人。而經此提醒,男主人也如夢初醒,眼前這位不是什么敵人,而是我們親愛的紅 軍戰士!男主人急忙收起手中的槍,把紅軍戰士引進了屋里。
兩手相握,四目相對,激動和興奮溢于言表,一時無言。
“老表你好,我是紅五軍參謀長……”
“原來是李參謀長?我是劉良益呀!怪不得聲音有點熟悉!剛才誤會了!”老 劉握緊了那雙有力的大手,“敵人在大部隊走后對根據地的鄉親們進行瘋狂的報 復,燒、殺、搶,無惡不作,剛才以為……嘿嘿,差點大水沖了龍王廟了!”
“也怪我太莽撤了,都沒打好招呼就往屋里走! ”李參謀長不好意思地說。
話奇剛落,只見劉嫂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南瓜走了過來,“李參謀長,紅軍什么 時候回來呀?自從你們走后,那群畜生,不!他們連畜生都不如,把好端端的一個 村子硬足燒殺成現在只有幾戶人家的荒村!幾百鄉親就這么……”劉嫂說到這仿 佛往取歷歷在目,不禁沿然淚下。
“你看我,唉!家里現在只剩下地里殘余的這點東西了。我用辣椒炒南瓜,你 就將就蒞吃點吧!”說蒞,劉嫂遞過來手中的碗,抽出手擦了擦眼角的淚。
李參謀長接過那碗南瓜,手中沉甸甸的。那可是鄉親們的血淚和期望呀!
“劉嫂別哭!天天吃南瓜,打倒資本家!革命受到了挫折,但只是暫時的。只 要我們軍民齊攜手,總有一天會奪回我們的勝利果實,消滅這些寄生蟲。紅軍一定 會回來的!”李參謀長接葙把自己如何在紅五軍撤離貲洋界哨口時因為掩護大部隊 而掉隊,由于迷路,三日粒米未進,苦苦尋找游擊隊一一跟老劉夫婦倆道來。
“老劉,你以前就負責這一帶的游擊工作,你對這里的地形熟,能不能帶我找到山里的游擊隊,讓我遺上戰場,為鄉親們報仇!”李參謀長熱切持看著老劉。
“進山的路重重崗哨,處處白匪,要逃出去都不容易,更何況與游擊隊接觸。”老劉拾起放在糶上的煙桿,淺淺吸了幾口,繼續說道,“難度是有的,但是我們是什么人?當初突圍時,硬是從哨口重道伏兵中拼了出來。雖然突剛時人馬四分五散,但 最后也都回來了,依然堅持利用各種手段同敵人繼續戰斗。李參謀長,你先在我家 修養幾天,等我探淸情況后,我們立即出發。”
四天后,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一行人從老劉家出發。惡劣的天氣M然給他們 趕路帶來了麻煩,但是面對重重的崗哨和巡邏兵,夜色是最好的掩護,讓老劉他們 在敵人的眼皮底下穿過一道道的關卡。
“穿過前面的村子就到山腳了。”老劉抹了抹沾滿泥水的臉說道,“小陳,你家 就在這里,這一帶你最熟了,就由你去查探下村子的敵情,我和李參謀長原地等你 消息。”
“是! ”身旁的地下交通員小陳起身朝著村子的方向跑去,迅速消失在夜輜中。 不一會兒,小陳就把探聽的消息帶了回來。據小陳的家人說,土雜趁著紅軍撤退, 紛紛帶著兵丁回到村子,現在的樹背村白匪眾多,不宜由此取道。一行人只好從鄰 邊敵人相對較少的雅村穿過。一路的順利以及快找到游擊隊的菩悅讓一行人的贅 惕心有所放松。為了盡快趕到目的地,三人挑選了比較好走的小道,但想不到居然 在這里遇上巡邏的一隊白狗子!
“前面干什么的?給老子站住,不然老子就開槍了!”白狗子猜到這邊的人影就 追了過來,邊追邊嚷著。由于天黑看不淸人數,白狗子為了壯膽用槍胡亂地朝前開 著。一時間,槍聲、狗吠聲以及孩子的啼哭聲伴若風雨交織在一起,把本不平靜的 夜攪翻了天。
老劉三人奮力朝前奔跑著,身后不斷傳來子彈“咻、咻、咻”的聲音。老劉雖然 對上山的路較熟,但是由于躲避白軍的追趕,早已脫離原來的路線,加上天黑,一時 不知道該朝哪個方向繼續前進。身后的槍聲越來越近了,“怎么辦?后有追兵,前 無去路。再跑只會越跑越亂,不桓沒有把李參謀長帶進山,反而把他送人虎口。不 行,我就是死也要完成任務!”
正當老劉打算和身后的白狗子拼了,以掩護李參謀長之時,一道閃電劃過天 際,也把老劉眼前的路照亮了。憑借著驚人的記憶,老劉的腦海中迅速判斷出了方向。
“跟我來,這個方向走!”老劉帶著兩人向著游擊隊所在的方向一路狂奔,但是 那群白狗子還是緊緊在后面追咬著。
“以這樣的速度,很快就會被白狗子追上,而且也會暴露游擊隊的方位!”老劉心中暗暗擔憂若,“我死不足惜,把李參謀長安全送到山上,我的任務也就圓滿完成 了。”
老劉咬咬牙,把小陳肩膀一拍,用手指示意前進的方向,“小陳,你帶李參謀長 沿著這個方向就能找到老王了。我掩護你們,快走!”
“班長,我來掩護,你帶李參謀長走……”小陳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老劉打斷了, “還不快走,這是命令!”
“老劉,我不走,我們跟白狗子拼了! ”李參謀長說著掏出腰間的手槍。
“李參謀長,前面不遠就能遇見游擊隊的兄弟了,你們快走,別管我!這里我 熟,白狗子抓不到我的!再說了我的臉上又沒有刻著‘共產黨’的標記,白狗子能拿 我怎么樣!快走,不然我們誰都走不了!”說完老劉推開了李參謀長,只身向著來的 方向跑去。看著老劉消失在雨藉里,被小陳硬拽著的李參謀長只好跟著小陳向著 前方繼續趕路。
“哎喲!疼死我了!”在離白軍不遠的地方]老劉故意發出一聲受傷的呻吟。吸 引敵人注意后,老劉朝著另一個方向不緊不慢地跑去,那里樹木林立。
“嘿嘿,看你小子往哪里跑!弟兄們給我抓活的,要是共匪長官重重有賞!”白 狗子頓時像打了雞血一樣,不一會兒就把跑進樹林中的老劉團團圍住。老劉在樹 林里同白狗子周旋了有一段時間,料想李參謀長和小陳已經脫離了危險,心中的一 塊石頭也就放下了。現在老劉挑了挑心態,開始準備著和白狗子打起馬虎眼。“老 總,別抓我去當壯丁,放過我吧。我家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五口全靠我養活呀!”老 劉假裝惶恐地哭求著,臉上涂滿了泥漿。
“就你那熊樣還想當兵,誰要你!”白狗子軍官上前揪住老劉的衣領惡狠狠地吼 道:“你沒事晚上瞎跑什么呀!說,是不是私通共匪!快老實交代,不然老子馬上斃了你。”
“老總饒命呀,我只是個本本分分的種地的,天氣多變,老娘突然發了高燒,奄 奄一息,嗚嗚。家里窮,買不起藥,可是老娘又危在旦夕,想到和雅村的劉老爺有點 親戚關系,只好厚著臉皮找劉老爺借點錢。誰知路上就遇到老總們,我以為你們抓 壯丁,我害怕,我就跑……”老劉邊哭邊說,“老總,放我回去吧!我娘還在等著我回 去呢,嗚嗚嗚……”
“劉老爺……”白狗子軍官口氣緩了點,正想再問什么,突然雷聲大作,他們前 方的一棵大樹瞬間被閃電擊中,削去了一半,正冒著一絲絲輕煙。白狗子見狀都慌了神,白狗子軍官故作鎖定,但是持槍的手卻出賣了他。老劉看在眼里,心里偷偷地樂著!
“他媽的,搞這么大動靜就抓到你這個廢物,寘倒了八輩子靄了我! ”白狗子軍 官狠狠朝著老劉就是一腳,以消解心中的火氣,“今天看在劉老爺的而上我就放過 你。”這一腳力道之大讓老劉猝不及防,倒在泥漿中不斷地“咳嗽”,爾后一陣“抽 搐”。而白狗子則罵罵咧咧地狼狽地逃出了樹林,竄回山下去了。
瞧著白狗子都下山了,老劉拍拍身上的泥土,沒事人一樣站了起來。老劉外表 上看很瘦弱,但是干慣莊稼活的身體結實得很。對那抽大煙的白狗子軍官的一腳, 當然是老劉裝的了。老劉朝著著李參謀長進山的方向望了望,如釋道負地笑了:
“嘿,天快亮咯!”
(口述:胡衛華;地點:井岡山會師紀念館;整理:王棋清、陳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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