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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視北路的江漢波等一干人, 沿著富水河從值夏出吉水富灘,經葛山,在金灘對岸西渡贛江。
剛到江邊,就聽槍聲大作,他們連忙隱蔽在江堤的柳樹林里。江漢波探頭望去,只見江中-條開往吉安的大木帆船被 幾條木筏子團團圍住,木筏子船上都站滿了人,一個個霸氣十足,手里端著槍,對著大木船大聲喊叫著:“靠岸,快靠岸!??繖z查!”
大木船在木筏子的逼迫下,似乎不太情愿地慢慢向東岸靠攏過來。軍事科吳科長告訴巡視員說,這是金灘、同水區的農民赤衛隊在斷絕贛河交通,檢查來往船只,禁止糧食流入吉安城里,為的是造成城內敵人糧食恐慌。
隨同的特委委員胡益壽說,現在吉安跟南昌、贛州的交通斷絕,城里的米價漲到19元1石,糧食已經發生了恐慌。市民-天吃不到一頓飯,都怨聲載道啦。
另一位隨同委員許伯年也說,聽說成光耀經常組織白軍下鄉搶糧,又不斷被我們紅軍和赤衛隊打了回去。
江漢波高興地說: “阻米禁運?好哇!走,我們去看看截獲的勝利果實?!?/span>
他們登上大船,見船艙堆滿的,果然是珍珠般的白米,都會心地笑了起來。于是,一同跟隨扣押的船只西渡到對岸。臨下船時,巡視員反復叮囑赤衛隊長,一定要將截獲的糧食分給被難群眾和缺 衣少吃的貧苦農民。
經過一整天的長途跋涉,他們來到北路行委的住地——阜田。江漢波原打算在日落前趕到目的地,以便與行委書記郭承祿商量連夜召開一個緊急會議,迅速動員群眾,配合南路展開攻吉行動。不料晌午后,突然下起飄潑大雨,泥淖小道,一步一滑,緊趕慢趕,趕到阜田已快天黑。
正要派人去找行委書記,突然有人大呼“救人啦,快救人!……”江漢波忙奔過去問發生什么事,那人拉著江漢波他們就跑,來到一個坍塌的土坡下,那人跳著腳說,“下面壓著人啦,請你們快救救他!”
江漢波忙叫大家放下行李,與那人一齊用手拼命地扒。
這時聞聲趕來不少群眾,有的使鋤,有的使鍬,迅速將坍塌的 土方撥開,從下面抱出一個八、九歲的男孩,大家一看,巳經死了。 那人見狀,失聲痛哭,眼淚鼻涕直流。
江漢波上前詢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人告訴江漢波,說小孩 是他侄兒,他弟弟在紅3團當兵,成屠夫第一次舉兵進剿時燒了弟弟的房屋,還殺了他的弟媳婦。弟媳臨死時將侄兒托付于他。他沒有妻室兒女,與侄兒相依為命。不想這次進剿,成屠夫又將他倆賴以棲身的3間房屋燒毀殆盡。為讓侄兒和自己有個遮風避雨立足之地,他在山坡下挖一“神仙”土洞暫且安身。那曉得下午突來一場暴雨沖刷,神仙洞轟然坍塌。
“我可憐的侄兒呀!”那人哭訴著,“我怎么對得起我那親弟弟啦!……都怪我,怪我不該留他一個人在土洞里,想不到啊想不到……
江漢波勸他不要過于悲傷,早些處理后事。說完,正想帶巡視 組去找行委辦公的地方,回頭卻見前面齊刷刷跪了一攤子人。他顯 得十分驚駭,慌忙將他們——扶起,說有事站起來說吧,共產黨不興下跪。那些人七嘴八舌,說你們是特委下來的領導吧?我們難得見你們一面。你們天天號令我們打吉安,打吉安,可吉安的白狗子隔三差五來打我們,又是燒殺,又是搶糧,你們也該管管我們啦。我們被難的群眾如今死的死,傷的傷,要吃沒吃,要住沒住——你們來看,這么冷的天還都露宿在外頭呢。
借著昏暗的夜光,江漢波一路走,一路看,沿途目睹不少的男 女老幼,或蹲或躺在支著雨棚的曬地上、牛欄里,有的依偎在大樹 下。心中不禁涌出一絲酸楚,大聲喊道:“你們北路行委的領導呢?"
“來了,來了!”應聲跑來一個書生模樣、穿戴斯文的老先生,他一付近視眼鏡湊到江漢波的臉上,“請問,哪一位是省里來的首長哪?”
江漢波不由后退一步,打量一下對方說,“你是行委領導?"
“不不,卑職是行委文書。”老先生說,“行委領導到延福參加攻吉安動員和武裝檢閱去了,只留卑職一人看家。首長有什么指示,卑職一定照辦。”
文書老先生一口一個“卑職”,江漢波聽得有些煩,手指著被難群眾厲聲說:
“你們行委領導知不知道,這么多難民沒吃沒住露宿在野外?知不知道一個紅軍孤兒因為沒有住地,砸死在神仙洞里?你們的濟難會呢?濟難工作咋就一點不做?”
“哦——做了做了!”文書老先生像才眼醒,搶著說,“行委領導指示阜田區委,凡被敵人燒殺的群眾,不論男女老幼,每人發大洋兩塊。"
江漢波“喊”地一聲冷笑,說:“這是濟難嗎?像是慈善。被難群眾沒飯吃沒衣穿怎么辦?露宿野外怎么辦?群眾對敵斗爭怎么辦?這都是我們做領導要關心,要安排的。這樣吧,你去通知阜田區委,明天召開一個區委全體會議,我們要好好商量濟難工作。”
第二天,阜田區委會議專題研究濟難工作。在會上,江漢波反 復強調濟難工作的重要性,認為這是爭取群眾的最好方式,尤其在 當前農村武裝斗爭中,是黨聯系群眾的一項不可忽視的工作,黨在 濟難工作中要起到核心作用。在江漢波的提議下,會議成立了阜田 區濟難會,由區委指定幾個有社會地位的同志負責,聯合當地有地 位而熱心革命的群眾做發起人,下設組織,宣傳,財務三個組,并 落實具體人員,迅速投入到工作中去。
連日來,江漢波身體力行,帶領巡視組奔波在濟難工作的第一 線。從組織募捐,搭建住所,安置被難群眾,到走訪被燒殺擄掠的 難民,搜集反動軍隊殘害百姓的材料和罪證,事事親躬。為不使“紅軍孤兒”的悲劇再次發生,他走遍了每個山坡,嚴禁開挖神仙洞。為了配合攻吉戰斗,他精心調配,把婦幼老弱留在后方,讓精干強壯的人隨時能上前方;生活上由濟難會一律發給每人每天200文伙食費。并及時召開追悼紅軍與革命死難同志群眾大會,用群眾親眼所見、親身經歷的活生生事例,揭露反動派的殘暴行徑,鼓舞攻吉勇氣,激發革命斗志。
還在江漢波出巡北路時,攻吉戰斗己經如火如荼。成光耀趁紅 2、4團追擊金漢鼎船只無果,遠在萬安時,以全力包圍我北路部隊紅3團,在赤區大肆燒殺。延福切東坪商店住戶1400余家,全燒成焦土,同時派出一部進剿南路的泰和赤區,在洞口、灌田一帶燒了1000多家房子,殺了40幾個農民。雖經我第1游擊大隊與之周旋,終因敵眾我寡未能取勝。直至12月1日我紅2、4團從萬安回師,敵部聞訊即逃至贛江以西。而此前我紅3團和第2游擊大隊,在西區固江與敵激戰獲勝,繳槍10余支,子彈數箱。
12月2日,我紅2、4團準備渡江,攻打永和,進逼吉安。部隊到達江邊時,復得河西組織報告,說敵軍有兩營已進至距西岸約5里地,誤為敵增援部隊;加之河面較寬,不便強渡,遂命令就地隱蔽待命。后經紅軍化裝偵察,探知西岸敵軍僅只兩個連,于是決定3日晚派兩連去夜襲??墒怯忠蝽憣М?,錯認目標,致使敵軍發覺趁夜逃竄。當我軍來到敵人駐地時,僅得軍毯等件一小部。
根據以上情況,2、4兩團黨委召開會議研判,確認敵增援部隊己到達吉安。但增至多少?因吉安城市與鄉村己斷絕交通,惟有從夜襲的俘虜中探悉,可夜襲不成功故敵情仍然不明。經大家分析,認為河西地形窄狹,河流又多,恐一遇敵人的大部隊壓迫,即無回旋余地。于是決定停止渡江,按特委攻吉計劃行動:紅2團向吉水北進,與紅3團會合,攻下峽江、吉水,威迫吉安。
紅2團剛剛北移,成光耀便以兩營兵力再犯南路。敵人渡江后即在麻州匡家、龔家一帶大肆焚燒,及我紅4團開抵援救,敵軍大部己西渡贛江。但匡家己燒成灰燼,龔家也焚燒3分之1了。第二天,敵軍又大舉渡江來犯,紅4團早己埋伏江邊,于敵半渡中將其擊退。及后決定留第1游擊大隊扼守江岸,紅4團乘勝移師水東,土炮隊用土炮對著吉安城連連猛轟,威懾吉安之敵。
這時,我與敵隔江對峙3、4天之久。此即后來中央機關刊物《紅旗》登載的“吉安已下”,“紅軍占領吉安"傳說之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