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6
8月7日,二全會討論“劉士奇同志工作的檢閱”。
與會代表認為:不檢閱不知道,一檢閱發現士奇同志問題嚴重,犯了大的錯誤。一致建議主席團停止他的工作職務,停止其政治活動。主席團鑒于劉士奇的錯誤事實和在二全會上的表現,經研究作出“停職反省,報告中央審查”的處理決定,并責成特委秘書長李白芳將其錯誤事實歸納整理成文字,交主席團審閱同意后,再轉達劉士奇本人,視其態度再作定奪。
劉士奇對二全會的“檢閱”及作出對他的處理決定,感到“莫明其妙”。消息一傳出,便立即找主席團詢問詳情。主席團主席曾山“只安慰了他幾句”,李文林轉告他說,“你主要的錯誤是農民意識,中央也有這個意思,要你去走一趟,或許會調動你的工作。”并說,“現在反保守觀念很利害。邵式平、方志敏都停止了政治任務”。
劉士奇當即請李文林代他向主席團說句話,請求允許他即刻到 前委或中央去。李文林說:“你去前委要不得,你同毛同志的路線是一致的,恐弄出大問題來。倒是希望你到中央后寫一個信給老毛,讓他轉變錯誤路線,因為他能接受你的意見"。劉士奇聽了很高興,說我會照你說的去做。并請李文林轉達他對二全會的感謝和擁護,表示會議對他的處理他“沒有絲毫不滿”。
不料,到了二全會即將閉幕的前一天晚上,曾山專程給劉士奇 送來一封信。那是二全會議檢閱他工作歸納整理出來的錯誤事實, 信很長,文字較多。劉士奇看后跟曾山申明:“舉的事實,十之八九是非事實”,“大半離開政治的、組織的立場,技術方面多”,說是“小團體組織對個人攻擊”。當晚,曾山與劉士奇“談到三點鐘才走”,勸告他要認清形勢,端正態度,好自為之,說明天二全會要結束,之前要視他對錯誤的態度,作最后處理。并告訴他,明早會議等他的回信。于是,劉士奇當晚通宵未睡,給二全會議回復一信,信中堅持認為,二全會議所“指出士奇錯誤各項事實的不正確”,并作出了申辯。
二全會檢閱他反黨反中央的錯誤,說“文林同志從上海回來,不給他召集會議傳達中央指示的機會,反催促文林去瑞金第3軍工作”。他申辯說:首先,是“文林說中央要他到前委去傳達中央意見,同時3軍工作無人,很多嚴重問題需人解決”。而這時“朱毛”進攻吉安、南昌,從長汀到瑞金正與3軍匯合,加之涂振農同志亦以中軍委名義要文林去,“士奇故催促他甚急”;其次傳達中央指示,文林說“中央不久有書面指示,擬等書而指示一到即詳細討論”,而且涂振農已初步傳達了中央精神,“文林表示整個的問題與涂同志傳達無異”。
對檢閱信中關于反保守觀念、懲辦制度問題,劉士奇說明,特 委巳經決定,馬上召開二全會議,自己愿虛心接受。其余的,他認 為“都是些技術問題的事實,給以政治錯誤的名字,如'包辦特委常委','取消城市工作'等,至于'包庇胡獻廷'更是笑話”,他一一在復信中都作出申辯和解釋。
這時,劉士奇覺得有點委屈。從二全會檢閱出來的事實,以及 對他作出的處理,感到圍繞著攻取吉安所展開的黨內政治斗爭,他 的確傷害過一些人,得罪了一些同志,已經成為矛盾的焦點。過去 被他反對的右傾機會主義和現在暴露出的小資產階級感情沖動,有 可能乘機復活,借機對他進行報復。為防止走向極端,他在復信中 提出了 4點意見:1、二全會反農民意識、保守觀念、懲辦制度,不應對某一個同志,而是對整個路線,希望防止對某個人的傾向;2、防止機會主義右傾復活;3、防止小資產階級感情沖動,乘機報復;
4、預防黨的極端民主化,因為贛西南上自特委,下至縣、區委工作幾乎都是一、二人單挑,如果都起來反對所謂的“包辦”,恐走向極端,妨礙斗爭。
第二天上午,二全會議討論劉士奇的處理決定。與會代表聽了他的復信都十分氣憤,有的大發雷霆。說劉士奇頑固堅持錯誤立場,抹煞二全會議的政治意義,建議主席團給予劉士奇開除黨籍的處分。
劉士奇當著與會代表的面,鎮定地說:“我曾多次表示,承認二全會議的偉大意義,不但沒有抹煞,而且還感激大家對我的批評幫助。唯一請求的是,允許我快點到中央去接受教育。”
“不行!”有人在后面喊:“你必須留下來,江漢波有錯誤,你要把他留下來,說在哪兒跌倒就在哪兒爬起來。如今你的錯誤在贛西南犯,也必須在贛西南糾正。”
主席團需要聽取大家的意見,請大家繼續發言。于是,與會代表便紛紛表態,同意開除劉士奇黨籍,報請中央批準。這時會場里聽得“嚶嚶嚶”的哭聲,大家尋聲望去,見一個壯漢縮著兩肩在墻角邊哭泣。有人認出是吉安縣蘇維埃主席楊成芙,叫道:“楊成芙,你個笨蛋,哭什么?快表個態啊!”
有人笑起來。說:“這個傻鱉,他二七會上'嘎嘎嘎’地笑,二全會又,嚶嚶嚶'地哭,發癲呢!”
“誰、誰說哪,”楊成芙憤怒地望著那個人,聲音沙啞、語無倫次地說,“黨籍開……開除,我……我反對!”
正是這一情感純真、樸實無華的言行,楊成芙后來曾被總前委 譽為“真心的布爾維什克同志”。可惜的是,到了1932年6月,時年37歲的楊成芙也難逃“AB團”的厄運,慘遭殺害。
你反對有什么用?少數服從多數。有人說。
幸好中央巡視員涂振農及時趕到,召集主席團說,士奇同志的 錯誤,為什么說得這么嚴重呢?進行黨內政治斗爭是必要的,說他 反黨反中央,未免太牽強。雖然他有個人英雄主義傾向,但不宜開 除黨籍,可調回中央解決,中央也是這個意思。并批評說,“你們這樣打擊某個人,以農民意識反農民意識,以懲辦主義反懲辦主義,要不得。可以要他表明錯誤態度,作出深刻檢討,至多給他一個書面警告。”
之后,涂振農又找劉士奇談話,要他虛心接受批評,改正自己 的錯誤,“再寫一信給特委,承認二全會議反農民意識的正確,準許去中央受訓”。
那天,中央特派員涂振農在會上沒露過一絲笑容,宣讀上級的 指示說:“鑒于劉士奇同志自任贛西南特委書記以來的一系列右傾舉動,劉士奇同志不宜再任書記一職。必要時,可到上海等地學習一段時期……”
正是聽了涂振農的話,劉士奇向新特委寫了個深刻檢查,才未開除黨籍,讓其回中央“學習”,安排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