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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六年,為了徹底推翻北洋軍閥的統治,中國人民開始了轟轟烈烈的反帝反封建的北伐戰爭。中共中央在北京召開特別會 議,確定我黨當前的工作任務是加緊開展群眾工作和加強軍事工作。七月,國民革命軍從廣東出發分三路進軍,開始偉大的北伐。以共產和青年團員為骨干的葉挺獨立團,作為北伐的先遣隊,于一九二六年五月首先由廣東向湖南挺進。在友軍配合下,七月克長沙,八月占岳州,擊潰了湖南軍閥部隊,繼而在粵漢路的汀泗橋、賀勝橋消滅了軍閥吳佩孚的主力,為北伐戰爭的勝利奠定了基礎。隨著北伐軍主力進入湖南、江西,使江西出現了空前的革命形勢,各地的農民運動風起云涌、不斷高漲。根據中共江西省委的指示,為支援北伐戰爭,龍超清在寧岡秘密成立了黨支部,廣泛發動群眾,發展武裝力量。
袁文才自離開半崗山擔任寧岡縣保衛團團長以來,可以說是喜憂參半。喜的是拋棄了綠林生活。原馬刀隊雖然打的是“劫富濟貧、 除暴安良”的旗號,但仍然不能抹去它在老百姓心目中“匪”的形象。 現在好了,成了政府的一支名正言順的部隊。原來是既要去“吊羊”, 又要防“進剿”,整日東躲西藏、擔驚受怕,現在可以安安穩穩、堂堂正正地過日子。另外,更使他感到可喜的是,結識了龍超清、劉輝霄這些人物,他們有知識、有思想、有抱負,通過與他們的接觸,使他大開眼界。他覺得與他們在對形勢的看法以及在處理一些大的問題 上,都比較容易溝通和達成一致。他甚至感到龍超清、劉輝霄給了他一種精神力量,使他對自己及部隊的前途命運由擔憂變得逐步亮堂起來。然而,喜中有憂,袁文才深知江湖險惡,人心難測,昔日縣府官員一直把他當成土匪來“進剿”,而今天卻要與這幫人同窗共事,由敵人突然變成了同僚,這使得他深深感悟到人生“三十年河東、三十 年河西”的道理。同時,處在這樣一個環境里,又不得不使他處處提防,事事謹慎。
下山之后,袁文才與龍超清、劉輝霄的交往逐漸地密切起來。當袁文才了解到龍超清和劉輝霄的家庭和身世后,深為他們的這種革命熱情所感染。他們都在省城南昌求學,都有優越的家庭條件,尤其是龍超清,出身名門貴族,但出于對革命事業的追求,放棄學業和優厚的家庭條件,冒著坐牢殺頭的危險,到條件艱苦、偏遠落后的家鄉來開展革命活動。劉輝霄雖然也是寧岡土籍人,但為人正直,處事豁 達,袁文才與之特別能談得來,相處得十分融洽,隨著接觸的增多, 他們成了無話不談的知心朋友。交往之中,龍超清和劉輝霄經常給袁文才講述大革命的形勢和革命道理,啟發他的革命覺悟。
在這期間,袁文才回顧自己的人生經歷,逐步地認識到:要擺脫豪紳地主的壓迫剝削,改變不平等的社會地位,只有團結一心、奮起反抗才有前途,否則就永無出頭之日。回想起自己大鬧競選場和率領馬刀隊攻進縣府新城,把平日里那些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官吏嚇得抱頭鼠竄,把那些似乎神圣不可侵犯的豪紳地主整治得服服帖帖的時候,袁文才就感到一陣快慰,更使他領悟出一個道理:人越軟弱越受欺負,人要怕鬼越會碰到鬼。對于惡勢力,只有大膽起來跟它斗爭,才能贏得自由,贏得尊嚴,贏得地位。所以,對于龍超清和劉輝霄平日里講述的革命道理,袁文才很容易接受和認同。還有一點也使袁文才深有感觸,那就是眾怒難犯,孤木易摧。原來自己在家鄉的時候勢單力薄,處處受到豪紳地主的剝削壓迫;后來參加了馬刀隊, 憑借群體力量,豪紳地主們不但不敢欺壓他,甚至對他袁文才還存有幾分畏懼;如今結識了龍超清、劉輝霄,使他懂得了許多革命的道理,并在他們促成下,獨立地掌握了一支武裝力量。
經過慎重考慮,袁文才鄭重地做出了跟共產黨走的選擇,他覺得共產黨才是窮苦百姓翻身解放的希望,自己有了共產黨做靠山, 再沒人會把他看作是土匪,再沒人敢跟他過意不去。
此時,隨著北伐戰爭的進展,寧岡的革命氛圍越來越濃,龍江、 新城到處張貼著“打倒北洋軍閥! ”“打倒帝國主義! ”“推翻封建專制!”等革命標語。反帝、反封建、反軍閥的群眾運動正在迅速興起。 面對蓬勃發展的革命形勢,袁文才心里在悄悄地醞釀著一件大事: 在中國,豪紳地主之所以敢橫行霸道、胡作非為,貧苦百姓之所以受壓迫剝削、災難深重,這一切都源于北洋軍閥政府代表大地主、大資產階級根本利益的反動本質;而要還社會以光明,救民眾于水火,只有徹底推翻北洋軍閥政府的統治,建立共產黨領導的革命政權。
此刻,在寧岡開展革命活動的龍超清和劉輝霄也正在策劃保衛團起義和建立中共寧岡縣政權之事,當袁文才向他們提出自己的這 一主張時,他們一拍即合。一九二六年九月,因“剿匪”的軍閥部隊被撤走,整個寧岡縣境內的反動武裝力量處于空虛狀態。袁文才和龍超清抓住這一有利時機,經過周密策劃安排,在深秋的一個夜晚,袁文才率領寧岡縣保衛團舉行武裝起義。
清脆的槍聲劃破了沉靜的夜空。在整個縣城內,急促的腳步聲,起義軍的喊殺聲以及敵人的求饒聲匯在一起。袁文才兵分兩路,對縣政府和縣清鄉局兩個重點目標分別實施突然襲擊。戰斗不到一個時辰就勝利結束,繳獲了縣清鄉局的全部槍支,當場擒獲了作惡多端的劣紳、清鄉局副局長謝述庭,隨即將沈清源驅逐出寧岡縣境,成功地奪取了寧岡縣政權。之后,成立了以龍超清為主席(委員長)的寧岡縣人民委員會,代行工農革命政權。袁文才擔任了寧岡縣人民委員會常務軍事委員,主管全縣的軍事工作。保衛團也隨之改編為寧岡縣農民自衛軍,袁文才被任命為寧岡縣農民自衛軍總指揮。與此同時,還成立了縣工會、農會、商會和學生婦女聯合會等革命團體。
一九二六年十一月的一天,這是在袁文才短暫的一生中最讓他激動的日子。在黨的教育培養下,寧岡縣黨支部認為袁文才對黨有了較深刻的認識,特別是在率部舉行武裝起義當中,機智果斷、英勇頑強,為摧毀舊勢力、建立新政權立下了功勞,已經具備共產的條件。為此,經龍超清、劉輝霄介紹,袁文才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這是袁文才夢寐以求的夙愿。他懂得,在他舉手宣誓之后,他袁文才就是共產黨的一分子了。共產黨是為勞苦大眾謀取利益的政黨,他愿意為共產黨的革命事業而奮斗。他明白,自從參加馬刀隊以 來,自己一向被人看成是“土匪”,并為此感到十分苦惱。現在可以鄭重地向世人昭告:我袁文才已經是共產黨的人,與“土匪”毫無瓜葛 了。他為自己徹底脫去了“土匪”這件騷氣薰人的“狐皮”而倍感輕 松,他覺得可以告慰一直期望他出人頭地、如今卻已在九泉之下的父母,也可以堂堂正正地面對世人了。他還深知,要革命就會有流血犧牲,就會有生命危險,但他袁文才完全心甘情愿。
入黨不久,袁文才被黨組織派往吉安參加農民運動訓練班,這是大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培養農運的重要場所。與他一同參加訓練的還有劉輝霄、謝希安等人。袁文才第一次參加由中國共產黨組織的學習培訓,心情格外舒暢。作為一個貧苦農民的兒子,他為自己能夠走上革命道路而由衷地感到高興和自豪!在這里,袁文才了解到了中國革命斗爭的形勢,認識到了廣大農民對中國革命的巨大影響和作用,學習了進行社會調查研究的基本方法。通過軍事訓練, 進一步提高了軍事素質和組織指揮能力。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一小撮反動劣紳和國民黨右派,不甘心自己的失敗,他們害怕不斷高漲的革命形勢,特別是一九二六年十月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上海工人起義,震撼了中國大地,有力配合了北伐軍的勝利進軍。與此同時,中國共產黨領導的農民運動也不斷高漲。各地的農民自衛軍紛紛拿起武器與反動封建軍閥勢力進行斗爭。寧岡的劣紳地主偽縣府早就把袁文才的農民自衛軍視為障礙,恨不得置其于死地而后快。一九二六年十二月,江西省政府派林笑佛帶領一連兵到寧岡充任縣長。林笑佛認為有國民黨右派做靠山,倚仗兵勢,助紂為虐,招權納賄,橫行霸道。到任后氣焰十分囂張,根本就沒把寧岡的革命力量放在眼里;同時他玩弄反革命兩面派手法,表面上贊成國共合作,實質上卻不承認革命政權,暗地里大力培植親信,擴大反革命武裝力量,而對袁文才的農民自衛軍則采取壓制和分化瓦解的手段進行削弱。
袁文才早就識破了林笑佛的陰謀,與之進行針鋒相對的斗爭。 他利用林笑佛克扣軍餉、貪污公款等惡行,以鬧餉為名,將林笑佛擊斃。隨后,江西省政府又相繼委派張廷芳、易敵無來寧赴任,只因民眾力量太強,他們都未能在寧岡站穩腳根,任職不久就灰溜溜地離開了寧岡。
一九二七年春,逃離在外的前縣知事、清鄉局局長龍清標在吉安寫文章登報咒罵袁文才是“土匪作亂”。袁文才聞訊后,當即派出周桂春等八名農民自衛軍戰士秘密潛入吉安,把龍清標捆綁押回寧岡,并發動縣工會、農會等群眾組織,在新城城隍廟旁邊的大坪上進行公審,當眾揭露了龍清標造謠惑眾、挑撥離間、制造反革命輿論、 陰謀搞垮農民自衛軍的種種罪行。憤怒的群眾用石頭、木棍當場將龍清標砸死。
從打死林笑佛、趕走張廷芳和易敵無到公審處決龍清標,既反映了袁文才革命斗爭的堅定性,又體現了袁文才在革命斗爭中的策略性。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與官府作對,與政府下派的官員分庭抗禮。這一系列的斗爭,進一步推動了寧岡全縣群眾性革命運動的發展,有力地打擊了軍閥、豪紳地主和官府的反動氣焰,使寧岡的政治局面在以袁文才、龍超清為首的革命力量的直接控制下長達一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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