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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入永新的贛敵11個團,為何在幾天內全部退走?原來,駐贛敵軍為爭奪權勢利益發生了內訌,胡文斗第六軍與王均第三軍混戰于樟樹,人侵永新之敵奉命急赴樟樹參戰。
贛敵退走,永新平靜了幾天。不料到了8月中旬,駐扎在吉安的金漢鼎部得悉朱毛紅軍主力早已遠去湖南,于是又遣兵3個團重入永新。為保存實力,毛澤東率領第三十一團退到了西鄉的九陂。這兒離茶陵縣境很近。
在九陂住下的第二天,毛澤東主持召開連以上會議,總結永新困敵的情況,調整當前的應敵策略。永新縣委劉真等人及 特委書記楊開明都到會。
會議沒開多久,永新縣的交通員領著湖南省委的代表袁德生趕到。袁帶來了省委《給湘贛邊特委的補充指示》,稱“紅軍向湘東發展的戰略在目前形勢下是絕對的正確。紅軍四軍應很迅 速的毫不猶豫的取得萍(鄉)安(源),武裝安源工人,建立贛邊、 湘東平江各區暴動的聯系,與湘南暴動相呼應?!?/span>
毛澤東閱了此信,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憤憤地說:“湖南省委口里說話牙不痛,相隔不到一個月,又要我們向湘東發展,一會兒東,一會兒南,到底有沒有定規?現在弄得朱德他們在哪里都不知道?”
心中正為紅二十八團、二十九團消息不明深感焦慮的毛澤東,連珠炮似的向袁德生發問:“你說,現在湖南的工人運動怎么樣?有多少罷工的?學生運動怎么樣?有多少罷課的?白軍工作怎么樣?有多少嘩變的?農民斗爭怎么樣?有沒有新的武裝暴動?”
袁德生搖著頭無以為答。他說他從湘贛邊界回去不久,省委又派他來了,對以上情形一無所知。
毛澤東十分氣憤地揮著手說:“省委的那些指示,我們不再聽了!盡是些害人不淺的東西!”
會議接著進行??斓匠灾酗埖臅r候,蓮花縣委的交通員找上 門來,帶來了第二十九團在郴州覆沒的消息。第二十九團在蓮花 的時候,曾有30多個農民隨軍當挑夫到了湘南,幾天前從郴州回到蓮花。
突如其來的壞消息,讓所有的人大驚失色。毛澤東怔怔地坐在那里。只見他的臉色先是漲得一片紫紅,繼而青白,兩眼飽含著晶瑩淚花。他的這種驚怒交加的痛苦神情,眾人從未見過。會 場里一時靜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幾分鐘過后,毛澤東對眾人說:“現在總算得知朱德他們的 消息。第二十九團覆沒了,二十八團這個老本是不能丟的,無論如何不能丟!我自己到湘南去,把他們找回來!”
毛澤東見眾人沒有言語,堅定地說:“挺穎、希先,你們留下吧,我帶三營去,伍中豪同我一道下午就走!”
當日下午,毛澤東帶著第三十一團三營,頂著盛夏烈日,離開九陂踏上了前往湘南的征程。三營的官兵們也同毛澤東的心情一樣著急,巴不得早日找到朱德軍長和第二十八團,一路上行軍速度很快。
8月20日,毛澤東與第三營進入桂東縣境,派出五六撥人員四處探詢紅軍大隊的消息。當天傍晚,連黨代表羅榮桓帶人向群眾打聽到,寨前圩有一支幾千人的紅軍部隊。毛澤東心急火燎地 說:“一定是二十八團,趕緊派人去聯系,要他們趕到縣城會合?!?/span>
由于事先進行了聯系,8月23日,毛澤東帶著第三營來到桂東縣城,與第二十八團會合了。毛澤東見到朱德、陳毅和王爾琢等人,心情十分激動,握著他們的手問長問短。當他聽說第二十八團在湘南損失不大時,心里得到一點寬慰。朱德、陳毅等人對于毛澤東率兵前來迎返,深為感動。朱德對毛澤東說:“還累著你上這兒來接我們,我們在郴州的時候就決定回井岡山了?!泵珴蓶|接話說:“大家都說朱毛朱毛,我們怎么能分開呢? ”兩人交談 一會分離后的主要情況后,毛澤東說:“明天開個會研究些事情,你看怎樣?”朱德點頭說:“要得,四軍這么久沒有開前委會了。”
8月23日,紅四軍前委擴大會議在桂東縣城召開,部隊的營以上全部出席。因湘敵吳尚部閻仲儒師襲擊桂東城,經激 戰,毛澤東、朱德率部轉移至縣城西南的寨前村,繼續開會。朱德 在會上通報了紅軍大隊冒進湘南的主要情況,對這次冒進行動承擔了應有的責任。陳毅也接著講話,站在軍委書記的角度作自我檢討。對于這次冒進行動負有不可推卸責任的杜修經,也初步認識到自己的嚴重錯誤,心情懊悔而沉痛,在會上作了較為誠懇的檢查。
會議根據杜修經在冒進湘南中造成第二十九團覆沒以及導致湘贛邊界的“八月失敗”所犯的政治錯誤,建議湖南省委給予處分。在討論今后湘南的工作時,會議決定另組織湘南特委領導湘南各縣的斗爭。出乎很多人的意料,毛澤東提議由杜修經暫任湘南特委書記,龔楚為副書記,先展開工作再報省委核批。毛澤東的大度,使杜修經深為感動。
8月25日,紅四軍在毛澤東、朱德率領下,從桂東的十八坳轉入江西崇義縣境,欲從崇義、上猶回師井岡山。
擔任前衛的是第二十八團二營及團部機槍連、迫擊炮連,統由營長袁崇全率領。本來,朱德不大贊同二營作為前衛,因為近 段時間以來不少人對袁崇全有議論,原因是第二十八團在援救第二十九團時,第三營與敵人打得非常激烈,王爾琢接報后令第二營增援上去,可是袁崇全對團長的命令壓根不理,后來幸虧三 營撤得快,不然要吃大虧。朱德對此很是惱火,想拿掉袁的營長, 同鄉又是同學的王爾琢從中打圓場,事情才拖了下來。這次二營走在前面,也是由王爾琢指定的。
黃埔軍校出身的袁崇全,早已萌生了反叛之心。他聽說自己在黃埔同窗的校友,有的已經做到了國民黨的軍長、師長,自己 還是個營長,內心老是平靜不下來;加之井岡山的野菜紅米生活 讓他忍受不了,總覺在紅軍待下去沒有意思。第二十九團在郴州的覆沒,強烈地刺激著他的思想,更是決意投靠國民黨軍隊。這一次遇上良機,讓他掌握了統領幾個連的權力,于是打定將部隊 拉到贛敵劉士毅部的主意。軍部本布置部隊到崇義三江口宿營, 而他下令所率的前衛營、連向新地圩開進,脫離了大部隊和軍部。
機槍連的黨代表何篤才、二營六連黨代表趙爾陸和四連連長粟裕等人,湊在一起商議一番后,由何篤才去詢問袁崇全是怎么回事。袁正與營黨代表杜松柏在計議著什么見問,有些緊張地回答道:“團部另有通知。”
何篤才把情況向趙爾陸、粟裕等人一講,他們更是懷疑有問題。當晚人夜時分,靠得近的4個連隊悄悄拔營離開新地圩,于次日凌晨趕到三江口。
朱德看到他們歸來,又驚又喜;對于袁崇全擅自拖隊脫離軍部,十分氣憤。一營長林彪和在桂東任命為三營營長的肖克等人,都主張把部隊開到新地圩去,將袁崇全抓回來,追回迫擊炮連和二營另一個連。王爾琢卻很有把握地說:“崇全不至于投敵吧,我去把他喊回來,他會聽我的?!敝斓卤硎就?,并囑告王爾琢“一路小心”。
翌曰上午10時,王爾琢率領兩個營追到新地圩時,袁崇全已脅迫兩個連向思順圩開去。
黃昏時分,王爾琢率部隊趕到思順,向老鄉打聽得有一支幾百人的隊伍住在奸鎮上,便布置部隊包圍上去,自己帶警衛排上前喊話。 被裹脅的兩個連的官兵聽到王爾琢的喊話聲,迅速從圩鎮上跑出來,只有袁崇全、杜松柏等人還在祠堂里。王爾琢思忖自已與袁情誼深厚,全然沒往危險的一面去想,也沒注意隱蔽自己,站在祠堂外大聲喊話;突然,幾顆子彈向他射來,王爾琢當場氣絕身亡。手持雙槍的袁崇全打死了平時
待他親如兄弟的王爾琢后,帶著杜松柏等人從后門逃走,投靠了贛敵劉士毅部。
王爾琢的犧牲,使全軍將士無不悲痛。朱德與毛澤東趕到后,部隊在思順以東的虎形山悼唁這位年輕有為的紅軍團長。官兵們人人眼睛潮紅,不少人哭出聲來;朱德的神情尤為悲慟惋惜,眼圈烏黑,暗然神喪,像是大病一場。
時年27歲的王爾琢不幸英年早逝,深為紅四軍將士們的緬懷。紅軍大隊回到寧岡,于10月上旬在龍市沙洲上舉行了隆重的追悼大會。將士們用松柏枝葉扎了一座喪樓,樓門上寫著“赤潮澎湃”四個大字,兩邊用棉花綴成由毛澤東擬就的悼聯:
一哭爾琢,二哭爾琢,爾琢今已矣!留卻重任誰承受?
生為階級,死為階級,階級念何如?得到勝利方始休!
話說紅軍大隊離開思順奸后,繼續向上猶進發,第三天宿營在該縣的陡水村。晚上,毛澤東與陳毅來到朱德住的地方,一則看望,勸他不可為王爾琢的犧牲過分悲傷,二則商量幾件事情。 毛澤東提出第二十八團不可沒有團長,征詢朱德由誰接任。朱德思考二會兒說道:“可惜肖勁在七溪嶺犧牲了。”毛澤東問:“肖克這個人如何? ”朱德道:“肖克的文才武略都很不錯,但他一直是在第二十九團,對二十八團不怎么熟悉。就讓林彪擔任吧?!泵珴?東像是自言自語地說:“林彪打仗是有幾下,遇事也拿得出主意, 就不曉得體質怎樣。”朱德道:“沒什么,只是單薄一些?!?么從第三十一團挑選一個同志? ”毛澤東搖頭道:“不必,林彪也行。”接著,三人議定把胡少海調到一營接任林彪,王展程任第二 十八團參謀長兼二營營長,三營長仍由肖克擔任,并決定次曰出發前由朱德當眾宣布。
紅四軍在回師井岡山的路上,還遇上了意外“收獲”——湘軍吳尚部閻仲儒師營長畢占云,率領所部126人投奔紅軍。
畢占云原是川軍營長,1928年1月被“裁軍”精簡到了湘軍閻仲儒師。早在幾年之前,畢占云就對蔣介石的獨裁統治不滿,內心贊同共產黨解救貧苦工農的政策和主張。他的部隊在桂東一帶參加“剿赤”,深切感受到窮苦工農對朱毛紅軍的擁護。在桂東縣城一戰,畢營被俘虜了30多人。紅四軍第二十八團黨代表何長工經請-示軍部同意,將他們全部釋放了。朱德與陳毅都聽說過畢占云的情況,聯名以同鄉身份向畢寫了一信,勸畢“好生思考,紅軍是隨時歡迎他們的”。畢占云見朱毛紅軍如此仁義,想到自己的隊伍在湘軍中盡受歧視,決定投奔紅軍。他在桂東派出副官蔡達景找到何長工,接上了聯絡。隨后率隊于上猶的金盆追上紅軍。畢營編為軍部特務營后,以畢占云為營長。
9月中旬,紅四軍從上猶回到遂川。駐于贛南的劉士毅獨立第七師,“欺紅軍湘南新敗,以五個營從南康追入遂川”。那個叛變投敵的袁崇全也在其中,而且是他提出襲擊紅軍的。毛澤東與朱德制定了“引敵人城,城外合圍”的戰術,將主力隱伏在城外的有利地形待敵,以小部隊佯裝主力入城。這一仗,紅軍大獲全勝, 殲敵500余人;為虎作倀的叛徒袁崇全被紅軍抓住,憤怒的紅軍戰士以其頭顱祭奠王爾琢。
9月17日,紅軍大隊到達黃坳,已是聞得信息的何挺穎、朱云卿從茨坪趕了過來。毛澤東與他們相見,真有說不出的激動與興 奮。毛澤東離開湘贛邊界已有一個半月,他對邊界近來的情況全然不知,急切地向何挺穎、朱云聊詢問。
“說來話長! ”何挺穎慨然道。頓時,半個多月前黃洋界上激烈鏖戰的場景,浮現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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